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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 她千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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朝夕在婚禮開始前回到了婚禮現場。

她坐的位置很靠前。

鐘念邀請來的親戚並不多,因此位置也不需要多少,朝夕被安排在了第二排。她身邊空了四個座位,還沒等她看位置上貼著的名單,耳邊響起一道聲音“麻煩讓一下位置。”

她擡頭,和來人視線對上。

來人五官精致又漂亮,是極具攻擊力的長相,太明媚太張揚,看到是朝夕的時候,沒有一絲詫異,和懷裏粉雕玉琢的女孩說“禍水兒,叫阿姨。”

霍朝顏眉目如畫,乖巧無比地糾正“漂亮姐姐。”

蘇花朝嘖了聲,“怎麽一見到長得漂亮的就叫姐姐?”

霍朝顏窩在她的懷裏害羞地捂著臉。

朝夕也笑,只不過視線往後略去,落到霍綏身上。

她小時候跟著霍孟勉學習山水畫,於是和霍綏也算是有幾分交集,每每見到他都會叫他一聲“霍綏哥”,此刻也不例外。

“霍綏哥。”

霍綏朝她點了點頭“好久不見。”

朝夕也是這個時候才註意到,霍綏身邊還跟了個小男生,個子不高,甚至沒有霍綏的膝蓋高,看著也不過兩歲模樣,五官和霍綏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,面無表情,穿著正裝,系著領帶,整個一小紳士。

蘇花朝和霍綏落座。

霍朝顏走到朝夕身邊,小手戳了戳朝夕的手,笑靨如花“姐姐,你好漂亮啊。”

朝夕攤開掌心,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,也笑“你也很漂亮。”

霍朝顏笑得趴在朝夕的腿上。

她身上有股奶香味。

她邁著小短腿跑到剛被霍綏抱在位置上坐下的霍葉身邊,在他的口袋裏翻翻找找,然後,手裏似乎抓了一把什麽東西,拳頭鼓起,跑到朝夕身邊。

“姐姐。”

“嗯?”

朝夕攤開手。

手裏多了一把奶糖。

朝夕看向蘇花朝。

蘇花朝也驚了“她除了願意給她弟弟糖,只給過兩個人糖,一個是你。”

“另一個是誰?”

蘇花朝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,繼而不鹹不淡地吐出了那個名字“陸程安。”

“……”

朝夕失笑著看著霍朝顏。

霍朝顏一臉天真地看著她,冷不丁地,她問“漂亮姐姐,你有男朋友嗎?”

“嗯?”

“我叔叔長得可帥啦,你願意當他女朋友嗎?”霍朝顏趴在朝夕的膝蓋上,她手腳並用,想爬上朝夕的懷裏,朝夕伸手,一把把她抱在自己的大腿上坐著。

霍朝顏雙手捧著朝夕的臉,面容稚嫩青澀,卻又學著大人模樣認真打量著朝夕,她突然趴在朝夕的肩上,靠在她的耳邊,小聲說“姐姐,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人。”+

朝夕看著蘇花朝“我比你媽媽還漂亮嗎?”

“我媽媽不是人。”她脆生生道。

蘇花朝“……”

但緊接著,又聽到她說“我媽媽是仙女!”

朝夕淡笑著。

霍朝顏又小聲地說“姐姐,你願不願意當我叔叔的女朋友呀,我叔叔長得可帥啦,他還特別好,他比爹對我還要好,他可疼我啦!”

小孩子都童言無忌。

朝夕也沒往心裏去。

可是霍朝顏突然大聲地叫“叔叔!”

她推著朝夕“姐姐,你快看我叔叔,快看我叔叔!”

朝夕只不過一個轉眸,眼前就有一片陰影覆蓋而下。

她仰頭,來人是陸程安。

霍朝顏在她懷裏手舞足蹈,伸手想要他抱,甜甜地笑著“二叔。”

陸程安伸手,從朝夕的懷裏接過霍朝顏。

霍朝顏興沖沖地說“二叔,這個姐姐好漂亮啊,我好喜歡她啊,你能當她男朋友嗎?”

朝夕沒想到霍朝顏口中的叔叔就是陸程安。

陸程安淡笑,“那你得問這位漂亮姐姐願不願意當我的女朋友。”

霍朝顏理直氣壯“她肯定願意的,你這麽帥!”

有人在叫陸程安。

陸程安伸手揉了揉霍朝顏的頭發,“好了,帶上弟弟參加你幹爹幹媽的婚禮去。”

霍朝顏和霍葉是花童。

小姑娘沒忘記正事,蹦跶著小腿從陸程安的懷裏下來,又動作細致地把霍葉從位置上抱了下來,她拉著霍葉和陸程安走。

走出十幾米,又撒開拉著霍葉的手,跑向朝夕。

“姐姐,我二叔真的很帥,你喜歡他不吃虧的!”

等到霍朝顏消失在視線之後。

朝夕問蘇花朝“你女兒多大了?”

“四歲半。”蘇花朝眉眼彎彎,“挺能折騰人的。”

確實挺能折騰人的。

朝夕問她“她經常給陸程安介紹女朋友嗎?”

“沒,”不知道想到了什麽,蘇花朝嗤笑了下,“陸程安最疼她,她雖然總嚷嚷著要給他介紹女朋友,但小姑娘眼界高,是個十足的顏控,覺得得特別漂亮的女生才配得上她最喜歡的二叔,好幾次沈放帶她去沈氏國際,指著圈子裏最火的幾位女星,故意逗她讓她挑一個介紹給陸程安,結果她一個都瞧不上。”

說到這裏,蘇花朝瞅了朝夕一眼,

“連她一個小丫頭都覺得你倆合適。”

朝夕的眼裏始終隔了層很淡的情緒,她不鹹不淡地笑著“是嗎?”

察覺到她的異常,蘇花朝問道“怎麽?”

“沒什麽。”

婚禮很快就開始了。

朝夕的心思卻不在婚禮上,她滿腦子都是在洗手間時季君菱和她說的那些話,以及自從回來之後,遇到的圈子裏的每一個人,他們似乎都知道陸程安為她做了些什麽。

所有人都在有意無意地讓她知曉她空缺的這十年到底發生了什麽。

唯獨陸程安。

他從來沒有提過半句。

到底有多隱忍多喜歡,所以才會這樣的沈默無聲。

朝夕看著站在角落處矮身揉霍朝顏頭發的陸程安,他一身溫潤,淡漠的臉上有著稀松的笑意。

她也下意識地跟著笑。

婚禮進行到一個環節,玫瑰花瓣滿天散落。

縹緲的花海中,朝夕的心像是泊了溫柔一萬頃。

過去的十年不值一提。

人最重要的,永遠都是當下。

·

婚禮結束之後,陸程安抱著玩累了的霍朝顏過來,她睡在陸程安的懷裏,霍綏接過的時候動作小心又溫柔。

霍綏“她又折騰你了。”

陸程安不以為意“小姑娘這個年紀,總歸是鬧騰的。”他說完,低頭看著抓著他褲腳的霍葉,小男生連走路都不太順暢,卻一直都沒讓陸程安抱他,只是安靜又沈默地跟在他的身邊。他伸手揉了揉霍葉的頭發,“等他年紀大些,也愛折騰。”

霍綏冷淡地瞥了眼霍葉,“沒人管,隨便他。”

這會兒又成了那個冷削漠然的霍綏了,方才的片刻溫柔似乎只是一種幻象。

送走霍綏一家之後。

陸程安把外套給脫了,掛在小臂上。

昨天還是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,今天天空就放晴了,甚至艷陽高照,陸程安的額頭上都沁了層薄薄的汗。

陸程安“小姑娘可真能折騰人。”

分明是句埋怨,但朝夕從他的眼裏看出了幾分艷羨。

仔細一想,他也都三十了。

一般像他這樣年紀的,也都成家立業了。

中間耗費的這十年也並不是不值一提,如果不是這十年,他們或許早就在一起,或許早就結婚生子,如果有孩子的話。

可能比眼前的霍朝顏還要大。

朝夕忍住心裏翻墻倒海般的不適,語氣輕松地說“我聽蘇花朝說,你最寵霍朝顏了。”

陸程安淡笑著“小姑娘就是用來疼的。”

“怎麽,你也想要孩子了?”她順勢接到。

陸程安挑了挑眉,他忽地停下腳步,毫無征兆地靠近朝夕,眼開成扇,一雙桃花眼笑得深邃又多情,緩緩道“比起想要孩子,我更喜歡的是,”

他吐字暧昧,“——要孩子的過程。”

朝夕“……”

·

回到山莊之後,二人休息了下就去餐廳用餐。

剛到餐廳,就聽到有人叫他們。

是沈臨安。

他和沈醉坐在靠路口的位置,見到他們之後同他們招手,“一起吃?”

陸程安和朝夕對視一眼,於是過去坐了下來。

沈醉“今天在婚禮現場看到你的時候我和我哥都驚了下,原本我以為你是和陸檢一起來的,沒想到你是作為鐘念好朋友的身份來的。”

朝夕淡笑著。+

沈醉“不過你和鐘念是什麽時候認識的?鐘念很早就出國了啊。”

“在國外的時候認識的。”她說。

沈醉點點頭。她是個很不容易冷場的人,做手術的時候也是,有很多的話題可聊,這頓飯也基本是靠她撐著的。

等到快吃完的時候,沈醉突然想到了什麽,問朝夕“婚禮開始前,我看到你和一個女的在洗手間待了好久,我事先說明,我只是想上廁所所以才過去的,我也沒有偷聽的習慣,看到你倆在那兒說話,我就去了山莊裏的洗手間上廁所了,只是回來的時候路過,看到你倆還在裏面,那個女的……我好像在哪兒見過,好熟悉的感覺。”

朝夕神色如常,淡聲說“她叫季君菱。”

耳邊響起沈悶的玻璃敲擊木質桌面的聲音。

陸程安沈聲道“季君菱?”

“對對對,就是她。”沈醉想了起來,難得語氣裏有幾分輕蔑,“她不是季家的大小姐嗎,挺出名的。”

朝夕“挺出名的?”

“對啊,”沈家是書香世家,和政商界並沒有太多交集,因此也並不知曉他們圈子裏的事,只是邊緣性話題,偶爾會聽說,她把這些道聽途說的八卦告訴朝夕,“我聽說,她是領養的,她那養父養母有個親生的女兒,後來不知道怎麽了,親生的女兒被趕走,她被留了下來——這是一個版本。”

“另一個版本是她是親生的,那個被趕走的是季家的私生女。他們圈子裏都覺得第二種是真的,畢竟哪戶人家會心甘情願地養別人家的女兒啊,而且還是季家這樣的家庭。”沈醉撐著下巴,“可我比較傾向第一種哎。”

朝夕微斂笑意;“為什麽?”

“她太高調。”沈醉垂著眸,因此也沒註意到身邊的沈臨安和對面的陸程安的臉色沈了下來,“季家那樣家庭培養出來的人,不應該是這樣的。太高調,太張揚,也太擅長利用季家的名號做事。”

朝夕的臉上沒什麽情緒。

沈醉說完,反省了下自己剛剛說的話太帶有主觀色彩,萬一朝夕和季君菱是好朋友,那她剛才的話就是在挑撥二人之間的關系。

她舔了舔唇,試探性地問道“不過你和她好像很熟的樣子,她是你朋友嗎?”

朝夕“不是。”

沈醉松了一口氣,可就聽到朝夕慢條斯理地補充,

“她是我姐姐。”

沈醉“哦,她是你姐姐。”

隔了兩秒。

她震驚“什麽,她是你姐姐?”

“嗯。”她臉上的笑意很淡,卻帶了幾分感激和友善。

沈醉默了默,“所以……”

朝夕坦然又大方地承認“嗯,我以前姓季,叫——季朝夕。”

話音落下。

朝夕的手腕就被陸程安拽住,他沈著臉,神情陰鷙,眉眼處布滿陰霾,連一句“抱歉”都沒說,拉著朝夕就往外走。朝夕幾乎是被他拖著從椅子上站起來,出去的時候還踉蹌了下,差點兒被椅子絆倒。

沈醉被這個架勢給嚇了下。

她動了動身子,“陸——”

“別說了。”沈臨安的視線落在二人離開的背影上,眼神凜冽,聲音也很冷,跟裹了層碎冰似的,“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這麽直沖沖地往人最脆弱的地方捅刀的,得虧是朝夕脾氣好,要是換做別人,估計當場就掀桌了。”+

沈醉也很委屈,“那,我也不知道她就是季君菱那個妹妹啊。”

她僥幸地拍了拍胸口,“不過我剛剛表明了我的態度,我沒聽信那些流言蜚語,我可是發自肺腑地覺得,朝夕才是親生的,這樣怎麽著也……能有個減刑吧?沈律師?”

沈臨安眉梢冷冷地吊起,“你也說了,外面都在傳,她是私生女。”

沈默半晌。

沈醉問“你這是什麽意思?”

“陸程安這人,太護短。”他答非所問道。

沈醉一頭霧水“什麽?”

沈臨安拿過餐紙,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,繼而,語速很慢卻又別有深意地說,“他這種人,怎麽可能容許外面有人那樣說朝夕?”

頓了頓,他低著頭,會心一笑,“也更不能容許朝夕那樣說自己。”

·

陸程安是發了狠力的,把朝夕拖著往前走。

他步子大,又快,朝夕在後面小跑著跟上。

山莊的客房廊道長而幽靜,走廊盡頭是在暗夜中沈睡的青山,此刻也與黑夜融為一體,只剩漆黑的剪影。

廊道的燈只零星亮了幾盞。

朝夕被他拽著,手腕處拽的生疼,她掙紮著,“陸程安。”

陸程安置之不理。

她擡高了聲音“陸程安!”

他仍舊沒回頭。

朝夕竭力嘶吼“陸程安,我疼!”

這句話喊完,陸程安果然有了反應,他收回邁開的步子,一只手搭在朝夕的腰上,拽著朝夕的手順勢一壓,把朝夕壓在墻上。

四目相對。

他眉眼狠戾,寡冷的臉此刻更顯得陰鷙,眼裏似有怒火甚囂塵上,他整個人在此時極具攻擊性,氣場全開。

朝夕喘著細氣。

他似乎更累,胸腔上下震動著,但雙唇始終死抿著,他喉結上下滑了滑,再開口時,嗓音幹嘎,像是含了一口沙似的在說話“你也承認你是私生女嗎?什麽叫以前叫季朝夕?哪有什麽以前以後,一輩子都叫朝夕,如果前面非得加一個姓氏,那也是陸——”

“季君菱那樣的人也配你叫她一聲姐姐?你別妄自菲薄了,她是哪裏出生的垃圾貨色,你上趕著叫她姐姐幹什麽?”

陸程安突然松手。

他往後退了一步。

他此刻的模樣讓人瘆得慌,就連朝夕都有點兒發抖。

陸程安伸手松了松領口的領帶,動作猖狂不羈,突然,他擡腿,狠狠地朝邊上的垃圾桶踹了一腳,冷漠的聲音擲地有聲“朝夕你別給我犯賤,要和那種女人扯上關系。我陸程安看上的女人,是正兒八門名門望族出生的人,有父有母。”

“你非得叫季朝夕也不是不行,你是怎麽從季家出來的,我就讓季君菱怎麽從季家出來!”

廊道處的燈光昏黃,陸程安渾身散發著陰冷寡淡氣息,他靠在墻邊,微垂著眼,燈光在他的眼瞼處打下一片細密的陰影,更襯得他整個人隱晦難辨。昏沈燈光下,他臉上輪廓清晰又立體,筆筆刻滿冷削,脖頸處的青筋凸起。

滿身陰霾戾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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